第15章 县令借粮 (1/2)

倾刻间，刘老爷已经将那县令并他的师爷迎了进来，在大堂见了礼，奉县令坐了上首，刘老爷侧坐做陪，凌霄做为客人，与师爷对坐了下首。

县令姓张，名含蒲，只约摸四十多岁年纪，身材不高，肚子圆滚滚的像个皮球，油光发亮的脸上，长着一双精明的小眼睛，滴溜溜的转着。

张县令喝过茶后，把茶碗重重一放，便开口说道：

“刘员外也是熟人，本县就不拐弯抹角了，昨日县衙下的贴子，员外可曾收到？”

“刘某已收到，也看过了！”

“既已收到，根据朝廷法度，流民迁徙过境，各县应自筹粮食，以保证流民所需；现如今流民已在城外停留二日，粒米未进，刘员外身为本县三大富户之一，而筹粮却迟迟未到，是何原因啊？”

刘老爷听完心里一惊，忙站起来一揖向张县令赔罪道：

“相信太爷也知道！今年不止陕西遭灾，直隶境内（新河县属直隶）也是干旱异常，收成比之往年少了四五成，家中存粮实是不多，且偌大一家人，每日开销也甚巨，刘某实在是再拿不出多余的粮食啊！”

“哼！”张县令重重一哼：“徙流民乃是朝廷大政，当今圣上亲自颁下的圣旨，若有人不遵守，那便是欺君，轻则流放、重则杀头！且本县只是向你借粮，有字据给你，来年丰收朝廷定会如实奉还，你难道还要公然抗旨吗？”

这话说的刘老爷脸青一阵、白一阵，尤其是“欺君”“抗旨”的帽子扣下来，更是让他如芒在背，浑身战栗起来，拭了拭头上的汗水道：

“小民家中实在是无存粮啊！请大老爷再稍等几日，我再谴人去城外庄园看看，如有余粮，便马上着人运送至县衙府中。”

“刘员外啊！”张县令突然放缓了口气，说道：“你可以等，本县也可以等！可是外面的饥民等不得啊！如若再没粮食送到，这些饥民必然会尽数逃跑，又成乱民；如今邹平县的马师爷正在我府中，如他具折一本上奏朝廷，皇上震怒，不仅我逃不脱干系，县里其余富户均会受到牵累啊！”

凌霄听完张县令这一番话，不禁在心里暗暗赞许，先讲道理、摆事实，再动之以情，可谓是双管齐下，不由的那刘员外不屈服了。

果然，那刘员外摇了摇头，叹息道：“既如此！当谨遵太爷指示。”跟着又回头吩咐下人道：“刘全！去库房挑四石米，送到县衙去。”

明代一石粮食，大约相当于现在的160斤，四石便是近七百斤大米，保障城外那些流民用到邹平是绰绰有余了。

张县令精明的小眼睛闪了闪，满意的点了点头，吩咐李师爷给他签押写字据。

……。

这边忙的不亦乐乎，凌霄却呆坐在椅子上陷入了沉思，照城外那些饥民的说法，这些个县令都不是什么好东西，自己原本也打算抓几个典型，好好惩治一番的。

可是从刚才的情形来看，这张县令好像还挺为民做主的，亲自到地主家来征粮；而这刘员外，仗着家里有米有粮，反倒更像是为富不仁、专与朝廷做对的一方恶霸。

看样子这个惩治贪官的行动，要变成惩治恶霸的行动了，凌霄在心里默默想到，虽然这刘家大小姐对自己有恩，但在国家大政面前，他是不会顾及这些小恩小惠的，顶多到时候对她网开一面就是了。

不过正式行动前，他还是找来李应元商量了下，这个李应元虽然有肢体残疾，但凭借灵活的脑瓜子，已经慢慢成为了凌霄的智囊团，深得他的信任。

李应元的建议是，现在各级贪官的手段是层出不穷的，不能光凭表像去做出判断，如果要采取行动，还应该再认真的调查一番。

凌霄接受了李应元的建议，他决定亲自跟刘员外谈一谈，而这席谈话，将在很大程度上会决定刘员外一家的命运。

午饭前，在刘家客房，谈话开始了。

凌霄直接开门见山，言辞犀利的问道：“既然员外家有余粮，张县令按照朝廷政策前来借粮，为何员外还要推三阻四，显得极不畅快？莫非是置朝廷法度与不顾？”

刘员外明显是一惊，想不到这位平日里温文尔雅的翩翩公子，居然会提出这么尖锐的问题，当下也不敢怠慢，忙措词回答起来：

“公子有所不知！张太爷来此借粮已不是头一回了，七月初八，说是彰平县流民打此路过，借粮十石；十四，又说成洪县流民经此路过，借粮八石；上月十一……！总之，自朝廷‘徙流民’政策实施以来，刘某借出的粮食已不下五十余石，平常时节倒还无妨，只是这干旱之年，大家都勒紧腰带过日子，实属不易啊！”

“如今时局艰难，内有流民做乱、外有异族横行，正是我等忠君报国之时，刘员外堂堂大丈夫，岂可心痛些许粮食，置国家危难于不顾了？”

“哎！”刘员外重重的叹了口气，接着道：

“公子所言确是国家民族之大义，倘若刘某些许贡献真能有益于朝廷，有益于黎民百姓，倒也值得，只是……！”

见刘员外吞吞吐吐，凌霄心里着急，忙追问道：“只是为何，员外但说无妨！”

“只是，这些微末贡献，恐并未用在黎民社稷之上，反落入了某些奸人之手啊！”

“轰！”的一下，凌霄顿时便感觉脑袋一片空白，好半晌才回过神来，像是询问，又像是在自言自语：

“你是说这些粮食都被官员们给贪污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