4.前世深渊【修文】 (1/3)

我曾以为，我的一生就要这样度过了。

山野乡村，凡夫俗子，上山砍柴、下水捉鱼，高兴时和爹爹在纸上打上几仗，不开心时坐在哥哥旁边听他念书看他抓药，调皮时被娘揪着耳朵房前屋后满院子的跑，得意时穿着新衣服满村子的招摇；最后，再找一个能让我拎着耳朵乖乖听我教训的小伙，生上几个娃娃，一起像村里所有夫妻一样从大姑娘小伙子变成老婆子老头子。

然而那时的我在看过书中的世界后，就觉得这样的日子过于单调了。我期待着书中的恩怨情仇，快意江湖，向往着外面的世界。

其实，这样的日子现在想想，是多么的舒适惬意，这样的人生才是最幸福的人生。虽无知但纯真，虽简单却快乐。可是那时候的自己却不懂得这个道理。

哥哥弱冠之时，便离开了家，走出了小村庄去外面游学去了。说是游学，实际上是寻找草药外加体验生活。

这些年经过调理，哥哥的身体已经好多了，虽然比不上平常人家青壮年那样孔武有力，但也勉强算个文弱书生。只是，娘说了，要想根治哥哥的病，必须要一味药——青泠草。若是没有这一味药，就算哥哥现如今熬过了二十，却也活不过二十五。这味药极其罕见，据说它长在陡峭的悬崖壁上，踪迹难寻，百年才开一朵花，先开花，后长叶，叶片小巧圆润，很是好看。但它极易凋零，只有采摘下的三月之内才有药效，否则就一文不值。

我们守着这个小村庄自然是找不到的。哥哥此番出门，一是为了扩展眼界，看看这世上的山山水水；二来是行医治病，多见识些病例有利于医术的提高；三来，最重要的就是寻找必不可少的那味药。

哥哥离开家里，我本想跟着一起去，说好的是我保护他。可是我舍不得爹爹和娘两个人孤零零地留在家里。就算是要出去，也等到及笄后才出去。

虽说如此，我的心到底野了。我也想要去外面的世界看看，不想在这样一个小村庄里平淡的度过一生，不为外人所知。我要出去看看，看看外乡的月亮是不是更圆更亮，看看客栈里的食客是不是都是身手显赫的江湖人，看看行伍里的将军是不是膀大腰圆胡髯满面用兵如神。

于是，我盼星星盼月亮，哥哥不定期的一封家书就是我最大的企盼了。信里，哥哥总会用最精妙生动的语言给我描述他去过的地方、见到的风景、遇上的各色人等。我总会把信翻来覆去地读好多遍，都快要倒背如流了。虽然哥哥总是报喜不报忧，但我还是试图在字里行间之中找寻哥哥的真实心情与经历。

两年半，快三年后，哥哥回来了。

他晒黑了好多，又长高了一点，离开时脸上好不容易养出的肉也弄没了。虽然看着更显男子汉气质，但眉宇之中掩不住的疲惫。这一趟出门，哥哥见识了这个世界，结交了许多人，经过许多疑难杂症的锻炼，医术也有了大的提升。

只是，哥哥依旧没能找到救命的青泠草。

不过，好在，哥哥找到了一味也很稀缺的药材可以勉强续命，让哥哥在大限来临之际多活一段时间。

遗憾归遗憾，但人总不会永远都是好运气的，只要继续努力，继续找，总有一天能找到。爹娘也没说什么，看到儿子长大，心中欢喜的同时更多的还有心疼与失落：自己疼了二十年的儿子这番出门肯定受了不少苦，遭了许多罪，他越是不说，做爹娘的就越是心疼。

确实，这一次哥哥回来，整个人就有了心事，平时也变得沉默了。我有心去问问哥哥发生了什么事，他却总能另起一个话题避而不谈。我们都束手无策，只能看着哥哥一天天消瘦下去，身体越来越差。

很快，就到了我及笄的日子。然而，我的及笄礼还没有预备好，朝廷的征兵策就下来了。每家每户要出一名青壮年参军，抵抗西北边陲胡人的攻击。

据说，战事极为惨烈，常常是刚刚上去一批人，很快就要下一批冲上去，硬生生拿人做盾，守着边关。西北的大片地区十室九空，朝廷为了打仗，连我们这等隐蔽不起眼的小村庄都要出壮丁了，可见战情的紧急。

军书十二卷，卷卷有爷名。阿爷无大儿，木兰无长兄。愿为市鞍马，从此替爷征　。

民歌里的花木兰可怜老父年迈弟弟年幼，毅然从军。自己看看自从拿到征兵令后就乌云压顶愁云惨淡的一家人，就起了同样的心思。爹爹年迈，哥哥体弱。朝廷的官员才不管你是白头翁还是病弱者，只要能算个人头便是，反正去了边关就是送死，又有谁在乎死的人的高低胖瘦呢。更何况，现在朝廷征兵都征到自家这穷山僻壤之地，可见先前的战事有多么惨烈，也可想见边疆的县邑十室九空的惨状。

按理说，应该是哥哥参军，可是哥哥现在的情况，恐怕还没走到边关就会被折腾得去了。可恨那当官的，居然说哥哥是个短命的，舍了他一个，自己家还能省点棺材板的钱。就是再打他十次也不够解气的。

哥哥是万万不能去的。而爹爹也不好去，这两年为了哥哥的药东奔西走，翻遍了附近的所有高山峻岭陡峭崖壁，整个人都憔悴了好多。

思来想去，自己学了多年的武艺，懂得行军打仗，还年轻，有能力保命，完全可以顶替哥哥上战场。周围乡亲知根知底，自然会帮着隐瞒，而出了这村子，外面没有人知道自家的情况，只要隐藏的好，绝对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