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八章 已是桑榆晚 (1/1)

赵麟讶然道“景医师，可是问题太过严重？”。

景芝摇头道“老夫人伤势无碍，只要日常悉心调理，且加药膳辅之，一月内不要大动，自可痊愈，只是”，景芝欲言又止。

“景爷爷，只是什么？”赵一叶问道。

“老朽给夫人察看腿伤时，注意到夫人唇色苍白，言语有气无力，明显的气血不足，老朽便顺势为夫人把了个脉，丫头亦语老夫人近日饮食不振，神短气衰，恍恍惚惚，浅眠多梦，老朽思断，此乃气血亏损，五脏失养之症”。

赵麟听此，对着丫环破口大骂“你们是死人吗？老太太出现这样的症状，为何不来回禀，你们竟是如此疏忽还是知瞒不报！”。

丫环带着哭声辨道“奴婢有心去回，却被老夫人多次阻止，说是无碍，还不许奴婢们私下提起，说是怕太太小姐们担心，非是奴婢知情不报”。

赵一叶叹气，看着景芝问道，“景爷爷，气血不足我知，但何为五脏失养？”。

“天有五音，人有五脏，五脏化五气，以生喜怒悲忧恐。肝，在志为怒;心，在志为喜;脾，在志为思;肺，在志为忧;肾，在志为喜，据此可知，人的情绪变换对人的五脏有着重大影响，如若忽视情绪的调节，轻则有害健康，重则减损寿运”。

“此症如此严重，景医师可知因何而起”。

“常言道:肝气虚则恐，心气虚则悲，依老朽言，老夫人此症多是过度刺激以至情志过极，心忧难解所致”。

赵麟兄妹闻言，皆不语，过了许久，只听赵一叶涩涩地问道“景爷爷，可有方医治”。

景芝叹叹气，摇头说道:“《灵枢·天年》中曰，‘六十岁，心气始衰，苦悲忧，血气懒惰，故好卧’，老朽给老夫人开几副凝神静气之方，除此之外，病患还应保持心情舒畅，禁悲苦，日常多食怡心滋脾润肺之果蔬，如此，别无它法”。

“景医师，不能药到病除”。

“此非病，只可内调，不可根除”

赵麟心内明白，故也再不肯多问，只是默默把人引至客厅，另有一番叙谈。

赵一叶照看祖母至午间，便被亲娘李氏赶去吃饭。

午时天空沉郁，西风乍起，花园里金黄的银杏倚风飞落，铺了满地的暖阳，赵一叶左手拿着一块杏仁酥悠悠晃晃，穿花踱柳，走过凫鸭荷塘，静听秋鸟声啼，身后跟着两条蹦蹦跳跳的小尾巴，正是赵一研和小弟阿皮，两人一会儿折枝桂花，一会儿追追打打，赵一叶也不管他们，时而停停走走凝神想着自己的事。

在她十二岁行军的时候，最喜欢听军营里的老兵们讲故事，老兵们阅历丰富见多识广，讲的经历常常使赵一叶听得流连忘返。在有一次的经历中，他们行军过程中曾路过一片蛮荒之地，那里是祁国与魏国的接壤边境，由于土壤贫瘠，寸草不生，只长满了大片大片的荆棘林，所以祁魏两国都不屑于争抢，但在荆棘林的深处，有一座荒山，山上长了某种不知名的树，其树树皮平滑，其叶单生有锯齿，用之可驱虫辟邪，其果球形，熟时鲜红似火，可吃可入药，据识货的人说，这果不仅能解馋解忧，还可彻底去病除疾，延年益寿。在十一月之末十二月之初，那时恰逢果熟，各方势力在外围抢夺激烈，倒让行军中的老兵们看了一场热闹。据他们回忆说，那场面简直惨不忍睹不忍直视，为了几颗果实这样拼命的，他们还是第一次见。

思及此处，赵一叶心神一动，某些想法在脑海中不觉形成，耳边，两个孩子的笑闹似乎慢慢远去，她望着手中的酥点，忽觉身旁安静异常。

“哎哟”，赵一叶抱头痛呼起来，伸手朝着脑袋揉了揉，一颗颗被砸得稀巴烂的无花果从她脑袋上啪嗒掉下，淡红色的果肉粘满了她的头发，赵一叶火大，中气十足地大喊一声:“阿妍，皮皮！”。

然而，没有人回答她，她转头看了看，那两个小鬼已跑得不知所终，赵一叶气呼呼，兔崽子，算你们跑得快！

坏脾气地踢了一下脚下的落叶，金黄的叶子翻飞起舞如风吹浪花般，两条锦鲤轻盈地一蹦一跳，顺着赵一叶的小腿往上爬，她忽地懵了，嗯？这是两条鱼！鬼使神差地，赵一叶蹲下身子看了看，摸着空肚子嘟囔道:“真神奇，原来饿狠了是会出现这样的幻觉”。

“噗嗤”，赵一叶循声望去，便看到一个坐在无花果树上笑得夸张的男子，红衣墨发，妖冶张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