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0章 Chapter111春梦秋云6 (1/2)

昭之竭力握紧袖子，完全抑制不住想要后退的身子，面孔雪白，嘴唇颤抖说不出话来。

另一边，月儿手里装馒头的袋子逐渐松开了，白花花的馒头撒在地上，前面的人弯腰去捡，后面发了疯的挤上前去，很多人被推倒在地，后面的人被推耸着，再也控制不住脚。

人群里很快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声，然而，最外围的人却是被饥饿的yù_wàng冲昏了头脑，还在不住往前推搡。

一时间，施粥棚成了人间地狱。这些人没有丧生在灾荒的重压下，没有饿死在无良的商贾门口，没有死在逃亡的路途中，如今，却死在了共患难的同伴脚下。

还有些人干脆绕道案板后头，想要抢另一袋馒头，人群全都围拢上来，月儿瘦小的身子很快就看不见身子了。

徐润再也顾不得其他，丢下手里的勺子，冲上去，嘴里大叫月儿的名字。

徐润一走，排队的人也不安分了，有人看到白花花的大米，很快围了上来，隔了几步，瞪着昭之。

昭之浑身僵硬，嘴唇不住颤抖，拼命想说什么，喉咙像是扼住了，一点声音都发布出来。

正在人群要僵持不下蜂拥上前的时候，一脸阴寒的少年跳上台子，两手拿着寒光凛凛的双刀，周身的杀气大盛。

靠前的人，被这仿佛冷面阎罗的少年用冰冷目光一一扫到，吓得纷纷后退。他们一退，后面的人也顿住脚步，看到了寒光凛凛的兵器，便也不再往前凑了。

昭之顾不得其他，看着另一边人挤人的惨剧，往前走了两步，才两步便闻到浓郁的血腥气味，胸腔一阵翻涌，跪在地上不住干呕起来。

昭之本就没吃什么东西，只是干呕着，什么也吐不出来。

耳畔有各种轰隆的声音穿过，像是一根根钢针，穿心而过。

“救命啊，不要再踩了，我的手，我的手！！！”有人凄厉的哭喊。

“别再挤了，别再挤了，死人了，死人了。”有人恐惧的大叫。

“娘，娘，”不懂事的小孩吓得哇哇大哭，嘴里喊着要娘。

“月儿，月儿，你在哪里，月儿，”

是徐润的声音，他不敢往里头挤，怕又踩到其他人，只能站在外围喊。

就在人声鼎沸时，十几丈之外传来声音，震人发匮，非常清晰的声音。

“各位，京兆府尹柳大人在这发话了，今日的米肉人人都有份，每人米二斤，肉二斤。”

声如洪钟的话反复重复了三遍，人群终于停止了骚动，后面的人也不再往前面蜂拥而至了。

紧接着，那人又发话了。

“米肉人人都有份，人人都有份。现在，大家站在原地不要动，千万不要动。”

“首先，外围的人，慢慢退出来，到这里排队。”

最先散开的是十一面前的那波人，然后，是挤做一堆，仍挤不上去的最外面的那些人。

随后在声音的指导下，人群如潮水一般，颇有次序的退开，再无踩踏的惨剧发生。

徐润第一时间冲进去，月儿衣衫和头发很是凌乱，手上有几道抓痕，人无碍。

她还算机灵，眼见事态失控，在人群涌上来的时候，她用脚把另一袋馒头踢开了些距离，人群冲着食物来的，又有隔板护着，她只是刚开始被抓了几下。

昭之隔着几步紧张看着他们，月儿被徐润扶着，朝她漏出一个虚弱的笑，有安抚的意思。

徐润却是淡淡的扫了她一眼，那双眼里有毫不掩饰的失望和轻蔑。

她心中无比愧疚，大概明白了，之前有薛灿和他身边那群护卫在，既镇住了这些饥民，又维持了次序，难怪珺娘会骂她。刚刚若不是她表现得那么糟糕，事情也不至于弄成这样。

三人面面相觑确认彼此安好以后，转过脸去看灾祸现场。

有十来人倒在地上起不来，嘴里发出哀嚎；还有一些衣物混合着血肉，看不出形状的东西；雪白的馒头被踩成一个个面饼贴在地上，上面覆着黑的脚印和鲜红的血液……

昭之又是一阵汹涌的恶心，蹲下身躯，用力抓住胸前的衣襟，终于吐出一口酸水。

另外两个人也转过身去，找位置呕吐了。

有穿着盔甲，面容威严，倍感亲和的羽林卫走上前，缓缓扶起倒地哀嚎连连的难民。很快，又有西城门门口的守城卫过来清理现场。

一切动作进行的有条不紊，他们的到来，使这犹如人间炼狱的场面，慢慢消失了。

昭之软软蹲在地上，等着翻江倒海的劲儿过去。

视线中出现一双黑色的靴子，逆着光一点点走到她眼前。

寻常人走路要么脚尖或者脚后跟先着地，他却是脚掌心率先着地，落在地上悄无声息，甚至连一个脚印都不会留下，步履间，整个人便会显得轻快而飘逸。

那双靴子是顶好的小牛皮材质的，鞋的侧面用金线绣了祥云花纹，黑色靴筒包裹的小腿修长笔。两条长腿行走间，带动黑色的袍子有节奏的晃荡着，像是连绵的山峰，又像起伏的浪花。

他的步伐坚定有力，走得十分坦然，势不可挡。最后停在三四步远的距离，不动了。

他的影子铺天盖地的盖在昭之的头上脸上，挡去了刺目的阳光。

“怎么，淮王妃当久了，已经尊贵得可以对死在你面前的人视而不见了吗？”

昭之咬紧牙根，浑身一僵。刚刚，他都看到了。看到了她的视而不见，看到了她的毫不作为。

“还愣着干嘛，那