3.（二）唐律疏议 (1/2)

宣里想到这儿，望向窗外，将郑茵抱紧了些。

“姑娘，这是你女儿吧？”邻座的大妈侧过头来与她搭话，“她多大了？”

宣里没否认，只笑笑：“两岁半。”

“那你爸妈有福气哇，这么年轻就有个这么可爱的孙女了。”大妈艳羡地看着她，“唉，我家那儿子就不争气，到现在都没谈个朋友。”

宣里尴尬地扯扯嘴角，不知该接什么话。

但她觉得，这大妈应该和自家老妈很有的聊。

“大姐喔，其实没孙儿还更好，你不知道现在的小孩有多难带。”前座的中年女士转过头，“又爱哭又爱闹，动不动还爱跳楼上吊。你看看，就这两个月，市里有多少娃娃想不开。”

郑茵翻了个身，往宣里怀中缩了缩。

宣里将一只耳机摘下，轻轻戴在她耳朵上。

“还有这事？”大妈皱皱眉，“那就……”

正说着，公交到站了。

宣里抱着郑茵往外走，刚下站台，却差点被一个男人撞倒。

那男人二十五六的样子，一米八几的身高，身形瘦削，黑色西装配白衬衫，剑眉下一双葡萄眼，高鼻薄唇，看着十分清俊。

但他的头发却一团蓬乱，黑眼圈重的不像样，衬衫的领扣未扣整齐，领带歪歪斜斜地搭在一边……

整体看上去，颓气满满。

他似乎在想着什么，低着头迷迷糊糊地往这儿冲，并没注意到前方有人，脚步没刹住，与宣里撞了个满怀。

“不好意思啊。”

男人开口，嗓音低沉，气息中混杂着一股龙井茶与薄荷烟草混合的味道。

宣里没出声，倒是身后的那位大妈走过来骂道：“你小子不长眼啊！冒冒失失的！没点儿稳重！”

男人挠挠头：“这不是您叫我快点来吗？”

“那我有叫你跟这儿横冲直撞吗？”大妈抬手给了他后脑勺一掌，“翅膀硬了就敢顶嘴了？”

男人揉揉眉心，做屈服状：“是是是，您最大您最大，我不敢我不敢。”

宣里不禁莞尔。

大妈朝宣里笑笑：“抱歉啊姑娘，我这傻儿子总是冒冒失失的，回头我抽他。”

他们也是有缘，转过两个街角，仍在同一条线上。大妈很热情，不时凑上前来与宣里搭话，宣里仅是静静地听，偶尔礼貌性地微笑一下。

大妈感觉到她并不爱说话，又扭头看向自家儿子：“呆虎，我刚刚在车上听说你们这儿最近有好几个娃娃想不开啊？有这事儿嘛？”

呆……呆虎？

宣里有些讶异，这名字很清奇啊。

男人一呛：“妈……在外面咱能不叫这名儿嘛？”

大妈斩钉截铁：“不能。”

男人瞄了宣里一眼，拿出根烟叼在嘴里：“是有这事儿。”

“那些娃娃为啥想不开啊？”

“我咋知道……”

“你们局里没调查吗？”

局里？调查？

宣里脚步一滞，这人是警察？

“调查不来的，这种事……各有各的难处。”

“唉，现在的娃也是难养啊……”大妈看向宣里怀中的郑茵，“不过……姑娘，你女儿应该挺乖的吧？”

宣里点点头。

大妈爱怜道：“就是嘛，瞧瞧，多水灵的小姑娘啊。唉，如果我有个这么可爱的孙女就好了。可惜啊，我儿不孝……”

这话题转的迅速，让那男人猝不及防，他连着咳了两三下，才道：“瞧您这话说的，我要是不孝我会听您的话抽出时间特地来拍那破照？”

大妈气不打一处来，尖声怒吼：“你再说一遍？！什么照？！”

男人秒怂，指指前方，试图转移娘亲的怒火：“到了到了，咦？还没开门啊。”

—

前方的转角处是一家西式装潢的照相馆。

照相馆的招牌是精致的米白色琉璃板，上镶两个暗金色的大字——“映光”，玻璃门上挂着锁，拉着米白帘子，还未开门。

一旁的宣里愣了愣：“你们……是来拍照的吗？”

大妈点点头：“对啊，姑娘你也是吗？”

宣里一笑：“不，我在这儿工作。 ”

前年宣里大学毕业，在外地晃悠一圈后还是决定回家发展。她换了好几份工作，最终自己掏出积蓄开了这家照相馆。

照相馆面积小，生意算不上红火，不过口碑好，并不亏钱，还时常能补贴家用。

现在时间尚早，店里其他几个员工也还没来。

宣里开了门，将郑茵放在沙发上，开始忙这第一笔生意。

原来大妈想让自家儿子去相亲，女方那边要求先看照片。

这位糙儿子本打算直接甩张最“帅”证件照过去，哪知竟被大妈直接拦截，勒令他必须去照相馆找专业人士“帮忙”。

大妈翻了翻套餐本：“姑娘啊，我听人说你们这边照拍的好图也修的好……能不能帮我把这小子拍张写真？不要一套，就一张的那种，行吗？”

“行，”宣里微微笑了笑，瞥向那男人：“先生请填一下表。还有，如果可以，请您不要在这里抽烟。”

照相馆里重视干净整洁，且为了照顾对烟味敏感的人群，需要营造一个禁烟环境。

男人尴尬地将烟头掐灭扔进垃圾桶，把表填好递给她。

表格姓名栏上赫然写着唐书熠三个字 。

字迹大气又不失清秀，倒是与他那凌乱的外表不太相符。

唐书熠？

宣里在脑中过了一遍这三个字：“唐律疏议？”<