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章 冤家路窄 (2/2)

这船上装的是瓷器，船只又大又重吃水就深，因此走得要慢一些，如此捱了近五个月才到达威利尼亚。刘三爷见一众船员疲惫，便吩咐休息两日。小七却是盼着早早完事早日回去，便积极的进城去寻找收购瓷器的商人，主动将价格议了来报给刘三爷拿主意。只是瓷器贵重，普通商人未必要得完一整船，小七又在港口放出风来有一艘载满大晋瓷器的商船，自然有那想要购买的别国商人望风而至。

刘三爷惊讶这柳小七办事的手段和速度，小七也不管他，问他要了两包雨前龙井和一匹宣州丝绸去拜望老朋友拉姆，将回程的货物也置办得妥妥当当。

不过盘桓半月船只便回转，小七偷空在威利尼亚买了些厚厚的书籍打发回程的时间，那书上却多是不认识的字符，又不似口语对话可以用猜，看了半日只好放弃了。日日在舱里望着大海发呆，盼着归期再近一些。

“柳先生，我家三爷有请。”

舱外又有随从过来相请，小七张口待要拒绝，又再也寻不到合适的理由，索性百无聊赖，硬着头皮去会他一会。

出得舱来，随从径直带着她往甲板上走去。甲板上摆了一只大木桌，上面置了七八盘菜，刘三爷坐在上首，见随从带柳小七过来，伸手拿起桌上的白瓷瓶，往杯子里倾了一杯，又将手一抬请小七坐下，把杯子举了：

“得蒙柳先生相助，这杯酒是刘某敬你的。”

小七仗着自家曾有几分酒量，也不惧他，将那杯酒抬脖子喝了，只觉得入喉清香甘甜，不似其他白酒一般热辣难咽。

“不知柳先生家乡何处？”刘三爷似未看到小七脸上的防备神色，自顾自的问她。

“在下麟州人士。”

“麟州？”，刘三爷微咪了眼：“我曾去过一次，可惜那时未能结识柳先生，否则这大西洋国早能成行了。”

小七暗哼了一声，心想我若早知道是你，这大西洋国你再给十锭百锭金子我也不来。

立在一旁的随从将两人酒杯斟满，小七这会儿仔细观察，才发现这酒颜色有些发绿，想来是陈酿许久的。

“这酒名为雨花青，产于山南，是以乾通山顶三月的露珠所制，每年只得100坛。”刘三爷似发现小七所想，淡淡的说道。

“可惜在下不会品酒，却是浪费了，”小七漠然，心里却暗叹这刘三爷面上不显山不露水的，手笔排场却不像是一般的商贾。想起林慕东曾经说过，敢做这海上生意的多是身家厚实之辈，确实不是虚言。

“柳先生通晓西洋话，又精于商道，却不知为何偏安于一个小镇呢？”

有人夸奖自然高兴，小七却想不通这精于商道从何说起，忍不住出言询问：

“三爷这话怎么讲？”

“柳先生行事干脆利落，目光狠准又善于与人周旋，刘某很是欣赏。”

小七苦笑，行事迅速还不是让你给逼的，自端起酒杯来将目光望向远处。但见几缕绛紫色的阳光在天边挣扎着，渐渐落入黑色的浪花中沉下去，留下一片朦胧金色的光。不知不觉间，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快两年，从最初的仓惶逃亡，到现在终于有了些许能力满足温饱，自家就像这海上的浪花一样，浮浮沉沉之间终究不知道要往哪里去。

“扑通”，前方溅起几片水花，竟是两条海豚在跳跃嬉戏。

“快看，有海豚，”小七欣喜的扑到船舷上。

“哦？”刘三爷也站起身来观看，他却不认识海豚，便问小七。

“海豚很温驯的，它们聪明得像小孩一样，”小七柔声说道：“只是海豚多生活在近海的地方，我也是第一次在深海看见呢。”

那两只海豚在海面跳跃着前行，渐渐的游得远了，只剩下两道跳动的黑色影子。

让海风一吹，小七觉得脸颊微微有些发热，浑身浮起一阵慵懒舒适的感觉来，便靠在船舷上，任由浪头拍打着水珠滴溅到脸上。

忽然一阵音律从小七耳边响起，回过头来之见刘三爷将一只笛子横在嘴边吹奏，他神情冷清，目光渺渺不知投向何方。那笛声婉转悠扬，但觉烟波宁绕、醉美柔肠，又有千万般思绪杂糅其中，一时叫人痴，一时叫人迷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