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章 蓟北军魂 (1/2)

范遥是在正午的时候到府上的，本想确认下王权少裴身体康健便离开，结果他硬是被留下一起吃午饭。

北方人多吃面食，虽然洛京也严格意义上来说也属于北方，不过因为是国都，所以米面等物都不缺，而蓟北道则是大虞最北边，百姓官员皆以面食为主。

王权少裴咬了一口馒头，问道：“子正那边的事情如何了？”。此时的馒头与后世的还有所差别，准确地说，更像窝窝头一般，比较难以咀嚼。

“末将已经将其俱先安置在军营，发放了粮食，登名造册已经在进行当中，等上将军回来我会尽快禀报，让官府给他们划分农田和房子。”范遥看起来兴致不高，语调也是颇为低沉。

“那便好。”虽然这次避免了血拼，但是后续的安置若是跟不上，众人再逃回山寨不是没有可能。稳定人心至少要保证人基本的衣食，要指望老百姓饿着肚子空谈大义，只能说明那人的愚不可及。

说完这句，席间突然陷入了沉默，二人俱是心事重重的模样，像是在极力逃避着什么东西。

过了片刻，王权少裴放下筷子，望着范遥的眼睛沉声道：“那晚...骑兵队的伤亡如何？”昏迷那天，他依稀只记得大部分将士都倒在地上，只有少数还能站起。

他明显看到范遥的面部抽搐了一下，声音也有些异样。“当场战死者共四十人人，还有十三人救治不及也已身亡，余者皆受伤。”刚说完范遥像是意识到自己的情绪不对劲，强颜欢笑道：“还好王爷平安无事。”

那天，与王权少裴同行的骑兵共有百骑左右，也就是说战死的人实际上是超过了一半，当场战死的接近四成。这是什么概念？哪怕读过一点兵书的人也知道一个普通的军队如果死伤两成，几乎就已经算败了；倘若死伤四成以上，便可以说成是溃败，而且是再无战力的溃败。

可是那晚保护他的骑兵，除了一开始被袭击时的不知所措，之后的厮杀中无一人逃跑，一直力战至最后一刻。他觉得这些军士哪怕在蓟北军中也绝对算的上是最精锐的战士！

当今世上，有如此战力的军队，除了被称为天下雄军的蓟北军，估计也只剩下北越的那支王国亲卫队了。

王权少裴不由地握紧了拳头，抬眼道：“范兄可否带我去见见他们？”

随后吹雪便跟着他们，前面二人并排骑着马，身形略显萧瑟。

蓟北城往正北走数十里，有一处颇为特殊的地方，过往人们把这里叫做“招魂地”，意思是人死后魂魄所在的地方。这里位置偏僻，而且像是被诅咒似的，方圆数里范围内俱是光秃秃的一片，连寻常的树木也见不到半棵。

王权少裴与范遥便在此处下马，寸草不生的空地上埋着大大小小的墓碑，王权少裴微微估算了下，一眼扫过至少有三四百个之多。

“这里便是我蓟北军人埋身之处。”范遥走到最前面的那个墓前，手掌放在着粗糙的碑身上，像是在拍着昔日战友的肩膀。

王权少裴也跟上前去，墓碑一看便知是新立的，地上有填土的新痕，整个墓碑也是崭新的。灰色的墓碑中间写着“祭文德十二年七月初一夜奋勇杀敌军士共五十三人”的字样。他不是一个容易把情绪摆在脸上的人，但是此时此刻，突如其来的眼泪差点直接掉下来。

他连忙转身用手快速地抹了一下，才没有失态。而范遥则是回头从马上拿下两小坛酒，扔了一瓶给他。这是刚刚在快出城时，范遥顺道扔了几钱碎银子买的。

王权少裴痛饮了一大口，胃里发热，心中却稍稍平静下来。人向来是这样，越是想醉的时候，却越清醒。越是想清醒的时候，却怎么也提不起精神。

“是我害了他们，那群人的目标是我。”

范遥摇头道：“他们牺牲性命救出王爷，是死得其所。是我考虑不周。”

“莫非范兄对刺客身份一点头绪也没有吗？”王权少裴转而问道。

范遥苦笑道：“那群人很是机警，除了留在山谷里的尸体，暂时还没有捉到任何与之有关的活口。也没有任何可以表明身份的东西，不过末将只是猜测这伙人不是正规的军队，更像是强盗或者是武林中人，说不定是被人买通要加害王爷。”

王权少裴噗嗤笑了起来，“是了，想要本王性命的这世上多了去了，没有一千也有一百。”

就是他在洛京，皇城之内，禁卫森严，也不是绝对的安全。何况在这边关之处呢？

一群人守护着一个人，并不全是那人的身份高贵，也是那个被守护的人倘若死了，不仅是那群人活不了，还会有更多人的牺牲。从古至今，一向如此。

西风渐起，范遥坐在碑前，眼眶微红道：“自上将军十五年前到这蓟北道，统军与北越敌军、边境盗匪共作战四百一十八次，加前夜那次共四百一十九次，身死的将士们俱在此处。”四百一十九次战争，代表着四百一十个墓碑，埋于此地之人何止数万。

他说，这埋在下面根本就不是什么尸体，大部分是骨灰，还有一些是死者的衣冠。范公为了避免死亡带来的疾病瘟疫，命蓟北军所有战场身亡着，就地焚烧。骨灰带于此处安葬。这还算好的。倘若出征在外吃了败仗，遗落在战场上的尸体化成白骨的也不见得少了。

范遥说罢将酒倒入墓前的土里，自言自语道：“你们是最纯粹的蓟北军人，没丢咱们的脸。再过些年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