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十二章 烛胤 (1/2)

“我知道。”

紫棂让自己的声音尽量显得平静，感觉豆芽菜反手捏了她指尖，人已在气若游丝随时殒命的关头，精瘦孱弱的少年却拼命的扬起唇畔，喉咙滚动，似是想对她说些什么。

她低下头，侧耳倾听，豆芽菜低哑的声音时断时续：“黑巫族进犯灵山……族民们被大肆屠杀……兀那婆率领……率领剩余的人退守灵山之巅……”满是血污的手勉励抬起，指着山顶方向，布满死灰之气的双目渐渐变得涣散，“他奶奶的紫非鱼，他祖奶奶的黑巫族，来生……小爷必把他们炖成一锅紫菜鱼皮汤……紫非鱼做菜，黑巫族为鱼肉……去喂那天下第一臭的坨坨兽！”

他说完，目光回归柔和看着怀里先他一步离世的小人，抬起的手几欲触碰小人的脸蛋，却终是不能，手臂猝然落下，死不瞑目。

两行清泪自少女脸颊倏然落下，她秀眉紧拧，轻轻合上豆芽菜双目，袖摆胡乱抹了一把脸，慢慢起身，像是下定某种决心一般凝视山巅方向。

“什么人在那里？”

不远处走来五六个与面前黑袍男装束一模一样的男人，手上擎着几根刺眼的明火，脸色和口吻皆不善。

紫棂只做不闻，最后凝视了一道惨死的豆芽菜和小豆丁，洁白颀长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。

“咦？没有人啊！”

“你是不是看错了……”

“赶紧到山顶上去罢，在这里瞎转悠去追那些不堪大用的平民，能有多少功劳？”

“还是大哥说的是……”

如果从常用的山路来到灵山之巅是为山之正面，那么眼下紫棂从禁林走的这一条道，便是山背。一路上几乎没遇到什么人，偶尔有几个山上闲逛抓捕白巫族漏网之鱼的黑巫族小喽啰，被紫棂悲愤之下顺手解决了个干净。

从那些小喽啰口中逼问出灵山现在的情形，昨日亥时，一部分黑巫族乘船破解海域幻境，另外一部分黑巫族高手则在禁林从天而降，撤去守山大阵，呈上下夹击之势包围黑松林区和山底下的外姓去，见人即杀，一个不留。黑巫族派出十二圣使祭起十二圣物“钟铘”，利用时间的法门打了母亲和兀那婆她们一个措手不及，危难关头，大长老紫天日、三长老紫英连同几个灵力高超的紫氏长辈以性命相抵，为幸存的人们打开重重包围里去往山上的缺口。

紫天日他们灵力高超，几乎代表白巫族力量之最，颇为难缠，且是拼了全力不惜身死拖延族人们逃离，黑巫族大部分强者很是耽搁了一阵，一刻钟前才追着同袍的步伐也跟着去了山顶。至于现在是何局面，黑巫族有“钟铘”在手，恐怕白巫族剩余的人已是凶多吉少。

“渊璇阁和凤凰阁的学生们呢？你们有没有对他们不利？”

“……没有，我们的目的只在于灵山和白巫族，何苦给自己竖立另外的强敌？”

问完最后一个问题，紫棂微微敛目，架在黑袍人脖颈上的映月利落无情地抹过，送对方与地上另外两个同伴同赴黄泉。

高高的芦苇荡另一头，便是天池，天池和扶桑树下游五十米，既是白巫族圣地，方圆五百米的大型祭坛。

祭坛圆阵中央，兀那婆守着丈夫沉睡的身体默然不语，素日梳理的一丝不苟的发丝微微散乱，原本花白的头发此刻看上去竟全部染成了白霜，有一夜全白的迹象。圣女的衣着和容颜倒是无碍，一双清丽的眸子扫视四面八方围拢而来的黑袍人，神色看上去比冰雪还冷。紫童双目通红，手上握着他的土灵盾，盾牌上灵力鼓舞，看样子随时打算冲出去厮杀一通。十几个紫氏长辈将晚辈们牢牢护卫在身边，四大巫卫统领只剩下洛洪和族长的侄女紫兰，不同等级的巫卫们加起来亦不过寥寥上百人，外姓子民们则悉数蜷缩在所有紫家人和巫卫们身后，模样狼狈，神色惶惶不安。

祭坛不远处一方极高的高台上，紫棂的身形蜷缩在石雕后，谨慎地露出脑袋，当看到小喽啰所说大战之后白巫族的幸存者，一眼望去不足五百之数，远远不及昨日之前灵山人口数的零头，双目不由圆睁，心中终于开始白巫族此次不敌黑巫族、死伤惨重的事实，所存的那一点侥幸荡然无存。

可是为什么？黑巫族为何要对同根下如此狠手？昔日紫渊圣人在时繁华强盛的白巫族，又何以会落到如此地步？难道真是因了那什么邪门的“钟铘”？被束缚在死水下的这三日里，她究竟错过了什么？黑袍人中，只有一人身着白衣，因此在一众杀气腾腾的黑巫族队伍里尤为醒目。那是一名面容年轻的男子，黑发长及脚踝，白衣与乌发皆无风飘逸，容貌比衣服的颜色还要出众，俊朗的眉，邪魅漆黑的眼，鼻梁挺直如松柏，唇不点而朱，明明是男子，却时而如女子般雌雄莫辩，这种超越男女和世俗的美貌，竟是已不能用言语来形容。男子手上，握着一块疑似怀表的物什，表面黑漆漆的，里面十秒分针泛着银色的微光。只见他向前迈出一步，只这一步，明明脸上挂着如春风般和煦的微笑，紫棂却明显感觉出兀那婆与母亲等人神经骤然绷紧，听他朗声道：“方才场面混乱，战争打起来的时机也是突如其来，吓到各位了罢？都没来得及做自我介绍——”轻咳一声，润了润略沙哑的嗓音，“吾乃巫族族长，祖巫烛九阴第四十代嫡脉后裔，烛胤。”话音方落，洛洪大叔一口浓痰“呸”地一声吐到烛胤脚下的地面上，瓮声翁气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