8.讲古 (1/2)

有舅舅家衬托着，顾家就不那么可恨了。

舅家是掠夺她的东西，还欺负她嘲讽她。

顾家是供她吃喝，给她东西，再欺负她嘲讽她。

一对比，哪个更坏些？

一对比，她就觉得自已矫情。

一对比，她似乎还找出了问题的根源：

她出嫁前，她妈跟她说，她是去顾家享福的，说顾家富裕要啥有啥。还给她憧憬了各种美好富裕的尊享人生，让她觉得，她嫁给傻子这事，其实是拯救她灰色人生的一个转折点。

她妈在她出嫁时一分陪嫁没给她，还要求她出嫁后提携弟弟，常往娘家捎钱。总之，她这小身板儿被她亲妈强行塞了个帮助家族兴盛的重担。显得她很重要似的。

听说她要嫁进顾家当四奶奶后，舅舅和舅妈马上松了口，着急忙慌的将小表弟过继给姚家。说是让她放心的在顾家享福，小表弟会替她尽孝伺候她妈的。家中的亲戚们也又像她父兄皆在时那样，重新对她各种巴结各种奉承了。

亲戚们的这种巴结，既让她不齿，也让她心里有些掂不清自已的分量了，让她以为自已终于重见阳光，要成为人上人了。

所有娘家亲戚都告诉她，顾老四是傻子，她是正常人，顾家定会对她心怀感激，好好宝爱她。

可顾家没有。顾家非但没有宝爱她，还各种打压她。让她怀揣希望而来，又马上将她的希望打碎。

希望破碎便成了失望。这才引出了她的各种不满，各种意难平。

可如今细想想，顾家也没有哪样特别过份。

就说住的事儿吧。

小楼确实很豪华，可里面住的那些人，哪个不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呢？

顾家的几位爷就不用说了，那几个奶奶们也各个非富即贵，娘家都是经常上报纸的高门大户。这些人确实有住洋房金屋的资本。

她呢？父兄皆亡，祖业凋零。家产几近被送光，生活全靠顾家周济……她有什么资格挑剔金主的不是？

她现在住的屋舍其实也很好，外面雕梁画柱瓦若龙鳞，屋内整齐干净明亮开阔，阳光充足不阴不潮。

事实上，整个顾家无论前面的白楼，还是后院的古宅，皆是精工细造，没有不好的。就算是佣仆所居的房子，也比外面普通人家的房子强很多。

至于婚房内一件家俱没有这事儿，姚碧桃想，其实这也怪不得顾家。

毕竟婚嫁之事，体面一点的人家都是男方给聘礼后，再把房子修整好即可，女方带来的嫁妆足以把屋子填满……

人顾家给聘礼了。是她亲妈扣了聘礼还不给她备嫁妆，怪谁呢。

吃的方面，除了初时仆妇们使坏让她挨了几次饿之外，平时顾家都是按时按点给她送三餐，顿顿三荤两素，米面管够。

这吃住在外面来说，都是极好的了。只是因为顾家豪富，她之前才会觉得顾家慢待她了。

想想那些个与她血脉相连的至亲，再看看顾家，她为自已的矫情感到脸红。

人就是这样，日子过的越安逸，人就越矫情。日子过的艰难时，反倒容易知足。

因着这场儿时梦，让姚碧桃暂放下了对顾家的不满，打算老老实实的躲在后院过日子。

她现在唯一的想头就是，哪天找个机会，问问顾老爷，当年答应她爹要供她念书的事还做不做数。

如果做数，她还是要进学堂念书的。这是她爹给她指的一条活路，爹不会骗她　。

至此，在顾家后院，姚碧桃便刹下心来，安安静静的熬日子。

她每天睡到自然醒，醒后有现成的饭。在她的小屋前，有一片空地，她把那里当成自已的活动区，每天带着来喜和佣妇们玩一些在学校里学会的游戏。

应雪薇给的那盒金豆子，实在是太顶用了。她用金豆子贿赂佣妇们帮她在外面买书买笔买一切她需要的东西。

因她出手就是金豆子，让她在后院的人缘也越来越好，大家都抢着帮她做事。

这年头，金子最招人稀罕。

下人们都变的特别爱往她身边凑，逮着机会就想陪她聊个天，给她讲个古什么的。这样聊聊讲讲，就让姚碧桃知道了许多顾家的往事。

姚碧桃身边的那六个仆妇中，有个夫家姓白的，人称白婶子。

白婶子的父母是顾家老奴，白婶子这个家生子对顾家的事儿可谓是了若指掌。姚碧桃最爱听她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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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这顾家的四位爷，是四个妈生的。大爷顾东篱其实是个私生子，她的亲妈，一直成谜。

顾老爷的大名叫顾羡之。顾羡之二十岁那年就有了顾东篱这个长子。

很多人按年龄猜测，顾东篱应该是顾老爷念大学时跟女同学或女老师私通生下的种。

当年还是学生的顾老爷，忽然抱个私生子回家，向来以家风严谨著称的顾家居然无人质疑或反对。顾家老一辈的长者十余人，都像被套上嚼子的驴一样默声了。

更奇妙的是，顾家还把这个私生子当成顾家正经的大少爷来养。开了祠堂，认认真真的把顾东篱的大名写在了宗子嫡孙的位置上。

这个位置有多重要？这么说吧，只要顾东篱能长大成人，他爹去世后，整个顾家就是他的。其它的兄弟姊妹都得靠边站。

为此，早有婚约在身的顾老爷还被退了婚。谁家舍得让女儿受这份气呢？

正妻生的儿子承不了宗继不了家业。嫡子要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