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章 安能辨我 (1/2)

青要山，主山内殿。

大殿上方，被一团白色仙雾所笼盖，密不透风，只露出了一角翠色，从雾中突兀地支棱出来，很像是被切断的山峰一角。

殿内早已经屏退左右，只留下一名心腹婢女，随侍在侧。

正前方大殿中央，青石长架上，横陈着一具人身。人身的外面兜着一层麻布袋。没有起伏，没有气息。

细辛和方知措在出了独苏山门后，就立刻传讯给青要山，使用移动玉玦，省去长途跋涉，移回了青要山。

两人被挥退，只留下了那只布袋。

“打开。”

随着“嗡嗡”震动，白色雾中传来几声闷响。似人声，又似低沉的剑鸣。

婢女躬身上前，平伸双手。作为山主最贴心的近侍，她知道这里面装的是什么，指尖颤抖。

麻布袋从头顶缓缓褪下。

露出脸的刹那，上方白雾中，响起了一阵“嗡嗡”的激烈震颤，仿佛是有人在其中狂舞。

这仙体……跟李明长得太像了！简直如出一辙，像是从一个模子里雕出来的！

由于过激的震荡，白雾被拨动着分开，露出了其中插在峰角上的一柄赤色剑。

赤剑“咯楞咯楞”地抖动，仿佛随时可能拔地高起，一飞冲天。但最终，它没有。

它很谨慎，既担心这是真正的李明，又期待他具备李明所具备的一切特质。包括他的境界，他的功学，他的心智之飘渺、悟性之高远……

一道仙识从赤剑中流出，带动几缕白雾，在仙体里里外外感知了一番——没有一丝气血流动，没有存活迹象。

赤剑又开始蠢蠢欲动。

没想到那个最可恶的死对头，就这样不设防备地倒在面前——当然，这只是一具傀儡，但这可是那个死对头看得比命还重要的东西！

它甚至想一剑劈碎他，但这样做，最多是出口恶气，还很幼稚——这并不是李明，只是一具仙体而已。

这数千年来，它实在是被独苏山欺压得透不过气来，尤其在李明修升至高的仙主境，成为仙界第一人后的千年里，它从来没有讨过半点好，以至于现在占了一点小的上风就激动不已。

青要山没有哪点比不上独苏山，独缺一个仙主境大能者坐镇。而这个遗憾，马上就要弥补上了！

“有问题吗，山主？细辛和方知措毕竟跟了李明三百多年……”

“不，就算是李明，也没法在失去全部气血的状态下，保持存活超过七十二个时辰，他才不会开这样的玩笑。除非……”剑中低沉的声音一顿，“除非李明自己蒸干气血，就为了进青要山……？？”

它说完，“咯咯”乱颤，似乎是在发笑，觉得太过滑稽荒谬。李明上天入地，想进青要山，谁能拦得了？用得着把性命交托在死对头的手里？如若换成是它，一定不会这么做。

赤剑中的那缕仙识，把注意力放回到面前这具仙体上。

-

独苏山，并云殿。

十里聚仙廊，只剩下一百一十二座不尽相同的宝座，仙首们已经走光了。

李亮意兴阑珊地扔了含光酒杯，打算返回石室。李明仙学无数，虽然被封魂，难保不会解开，他还要再回去确认一下。

蓦地，并云殿内墙上孔洞打开，亮出全部明珠，把大殿映得亮如白昼。

“站住！解释清楚再走。”王岗冷不丁在后面喊住他。

李亮扬起头，转过身，定定地看着她：“解释什么？”

“你是谁？”王岗冷冷地说。

李明很少出现在仙首们面前，他从不参与山门大会，只让王岗代他主持，即便出现，迫于仙威，仙人们也多不敢抬头直视，加上李明长年四处游走，动辄闭关石室，仙首们更是难得一见。

他们不常见李明，但是王岗跟他朝夕相处，对他无比熟悉，又怎么看不出问题？

“李明呢？”

王岗怒目相对，看起来一个回答不好，随时都会拔剑出手。

李亮毫不意外她的反应，皮笑肉不笑地道：“王纲主，如果我是你，就会假装不知道。过了这么久，你难道还不知道，人死于话多？”

“难不成你还想杀我？”

李亮一挑眉，不置可否。

王岗冷笑：“我不怕死，不过我提醒你，李明已经将我的气息和山脉牵系在了一起，一旦我死了，整座仙山都会震动，而且绝对会比刚才剧烈几倍。刚刚死了一名府主，再死总纲主……你如果想继续装成李明，就不会做这么蠢的事。”

“不杀你，我可以囚禁你啊！我怎么舍得你死，我还有好多事情要问你呢。‘一指封魂’，你尝过是什么样的滋味吗？”

王岗脸色变了，那可是李明的独创绝学！

她一把揪住李亮的前襟：“李明到底在哪？”

李亮冷哼一声：“我也正要去找他。跟我来。”

他自信，就算被王岗见到此时的李明，凭她也不翻不出什么浪花来。

王岗满腹的怒火、愤恨无暇发泄，在见到李明之前，只能暂时压下，跟在李亮身后。

两人衣袂纷飞，穿过山间云气，若隐若现。

独苏山终年仙雾缭绕，水泽丰厚。

千万洞府前都有一个湖，像无数个珠玉一样，昭示着一个一个的洞府。那些是敬山湖，以气养水，以水养气，蕴养着山间的万灵。

山间有弟子穿行修炼，傍湖淬剑。

王岗没有心思观瞧，跟着李亮返回复阳殿，抢先进了石室。

石室还是那