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七章：郁结难消 (1/2)

……

平阳县说大不大，说小也不算小。

然而这几日的平阳县似乎格外的热闹，先是沈家那位入狱的官老爷出狱，再然后便是火爆了整个平阳县各大酒楼的新奇菜式。

而且这些菜式无一不是用猪肉制作的！

而‘猪肉’这两个字，也迅速传遍了平阳县的街头巷尾，就连沈家家主出狱的消息也隐隐被遮盖了下去。

同样热闹的，还有城东沈家。

这个即将要无片瓦遮身的家，终于迎来了漫长寒冬里的那片曙光，沈千源出狱了！尽管被降了职，但好在保住条命，对于沈家来说，仍旧是万幸中的万幸。

卧房里，沈千源虚弱的躺在床上，周身虽无伤痕，可目光却显得空洞无神，整个人像是丢了魂似得。

“爹，过去的事情便莫要再提了，如今您能平安归来，孩儿便已知足了。”沈林守候在一旁，看着父亲那面如死灰般的脸色，不由得悲从心来。

沈秀也在，不过离得有些远。

在他的印象里，‘祖父’这两个字似乎是个很严肃的称呼，他从未见过祖父开心时的样子，无lùn_gōng事还是私事，都是那副一板一眼的模样。

那种莫名的生疏感让沈秀不愿靠近，可终究是血浓于水，在亲情面前，一切陌生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。

看祖父如此悲忧，沈秀还是忍不住劝慰道：“祖父莫愁，如今我沈家虽说没了官身，但总归是一家团圆了。”

“沈某一生自问为官清廉，更是从不参与朝野之争，为何到头来竟也落得这般下场……”

床榻上，沉默许久的沈千源悠然轻叹，像个行将就木的老者，语气中充满了浓重的暮气。或许他难过的并不是丢官被贬，而是愤慨这世道不公，又或许是悔恨……

沈林满眼心疼的看着父亲，语气悲戚道：“您并没有错，错的是这世道！”

“或许……”

沈秀抬眼看去，正好对上祖父那双浑浊的双眸，那股浓浓的失意让他有些压抑难耐。

看着跟前的孙子，沈千源蓦然露出几分笑容，尽管郁结难消，也仍示意道：“秀儿想说什么便说吧……祖父此番能安然出狱，全仗你放手一搏，若非如此我这把老骨头怕是早就交代在大理寺了。”

“或许，真的是您错了……”沈秀沉默少许，轻叹道。

沈林怒喝一声，冷道：“秀儿！不可胡说，难不成想把你翁翁气死么？！”

沈千源则是一反常态，脸色稍稍动容了些，道：“让他说，老夫生死都走上一遭了，还听不得稚子几句真话么？”

“翁翁以为，我大唐朝廷之中，哪几人可称得上清官？”

沈千源略微想想，脱口而出：“大唐天下能人之士辈出，例如房玄龄、杜如晦，前太子冼马魏徵，皆可称得上是当世能臣！”

“翁翁也说了，这些人只是‘能臣’，可孙儿想问的是，何人可称‘清官’？”

‘清官’两个字沈秀咬的很重，也让祖父和父亲二人同时陷入沉默，空气霎时间安静起来，只剩下了静静地呼吸声。

“何谓清官？两袖清风可矣？！忠不畏死可矣？！但您可曾想过，这千百年来的朝堂上，何时缺过清官，善终者又有几人？”

沈林怒其不争的冷声道：“那依你之言，倒是这天下清官该死了？”

“父亲言重了，孩儿只是想说，或许这大唐朝廷里并不需要清官，而咱们这位皇帝陛下，需要的也不仅仅是清官。他需要的，是能臣……”

沈秀深吸口气，胸中只觉得有火难消。此刻他很想大声的告诉祖父：‘你错了！’而且大错特错。

错不在沈千源是否清廉，而是错在他不会审时度势，更不会做官……

朝堂党派之争自古就是不成文的规矩，而身为朝堂一员，若没有明哲保身的能力，那便要有退位让贤的勇气。

整件事情究其根本，并不是谁对谁错，而是谁动了谁的利益。

沈千源自以为官清廉便可问心无愧，殊不知他的‘清廉’却恰好阻挡了人家利益，如此若不能同流，那便只有为敌了。

而沈秀之所以能凭一己之力煽动言论，并最终为沈家平反，并不是他手段多么的高明，而是他所做的一切，恰好符合了另一派人的利益罢了。

说句难听点的话，沈千源是死是活其实根本没人关心，左右他也只不过是个替罪地羔羊罢了，若无李世民确定要整治世家贵族的决心，即便是沈千源真的无辜，那下场也同样好不到哪儿去。

“明白了！明白了！老夫活了一辈子，到头来竟还不如一个稚子看的通透……”

沉默中，沈千源蓦然睁开眼睛，死死地盯着沈秀看了许久后，又忽的狂笑起来，直到体力渐渐不支，又狠狠地咳嗽了两声。

“我的儿，你生了个好儿子啊……”沈千源用力笑着，看看沈秀又看看儿子沈林，蓦然道：“老夫虽说是败了，但我沈家未必就败了！沈家能得如此麟儿，何愁不能兴盛！老夫纵死亦无憾！”

“爹，您好生歇息，莫要再动了。”

眼看沈千源力气耗尽，沈林赶忙扶着父亲躺下，又没好气的瞪了眼沈秀，示意他先出去，莫要再触动祖父的伤心事。

沈秀张了张嘴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，犹豫了些许还是忍住了，悄然退出房间。

房间内，父子二人沉默对视。

沈千源轻咳了几声，摇头道：“老夫入狱前便听说秀儿得了风寒，如今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