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章分道扬镳 (1/2)

顾菀再醒来时，是在前厅的院子里了。浑身珠翠被扒了个精光，精心保养的长发混乱的披散在肩头，浑身上下只有白色的中衣和不知道哪儿扒拉来的一件粗布外裳，比打杂的下人都不如。

“小姐，你别乱动。这衣服还是我好不容易给你找来的，要不是够破，只怕又要被人抢走了。”宝珠见她嫌弃的就要扒拉外裳，一把抱住了她，傻愣愣的解释道，“你衣服上的金线太多了，他们说得充公。”

“哦。”顾菀魂不守舍的跪在那里，看着自己珍藏的一箱箱金银首饰被搬出去，整个心都在滴血。

“呜呜呜，那是我跟常乐郡主抢拍下来的步摇冠，呜呜呜，那是从大长公主那里买来的翡翠簪，呜呜呜，那是天工坊的限定珍珠衫，呜呜唔，那是苏州绣娘绣了三个月的山河锦……”

顾菀越说越伤心，这一箱箱的抄家，比剜她的肉还让她心疼。

“你这个白眼狼！往日不懂得看眉眼高低也就罢了，这会儿还惦记着你那些俗物！”跪在离顾菀不远处的继母章氏听着她的碎碎念，终于忍不住低声喝骂道。

“不惦记俗物，那这一家子人出去后就吃风喝雨？”顾菀不害怕的反唇相讥道。

她继母是所谓的清贵人家，向来看不管顾家父女的铜臭，只可惜花钱买名花字帖时也不手软，一副破卷轴都够她买一屋子衣服了。

“你，你，”章氏被气的说不说来，正要与她争吵，守卫的衙役却早已不耐烦了，一个闷棍打过来，“吵吵吵，吵什么吵，都是些贼子犯妇，还以为自己是千金之躯呢，在这儿乱嚷嚷些什么。”

顾菀娇生惯养归娇生惯养，却是年轻，一个闪身就躲过了侍卫打过来的棍子，章氏挨了个正着，疼的龇牙咧嘴，却又敢怒不敢言。

顾菀翻了个白眼，却也不敢动弹，只能百无聊赖的在那里数珠宝，一箱两箱三箱……

抄家陆陆续续的抄到了晚上，等清点完财物后，他们这些犯官家属都被赶出了顾宅，守门的太监令人贴上封条，然后趾高气昂的宣布，“算你们运气好。新君登基，恩泽四海，特赦天下，故判尔等无罪释放。”

这句话像是靴子落地，打消了顾府众人心头的恐惧。

按照往常规矩，犯官家属都没有什么好下场。不是当做奴婢在街市上发卖，就是直接被判处流放。至于家中女眷，若是颜色好点，那不是入宫去掖庭当宫女，就是被充到教坊司卖笑。

顾菀原本还琢磨要怎么在最糟糕的环境中活下来，如今这个待遇，倒是比她先前想的还要好些了。

“菩萨保佑，菩萨保佑，多谢陛下皇恩浩荡，胸怀宽广……”章氏也是喜出望外，当下不顾体面的趴在地上磕头谢恩。

不管心里是不是这样想了，至少在面上，得把对新皇的感恩姿态做出来，否则岂不是找死。

有章氏带头，其它人也有样学样的跪下，连顾菀也不得不欠了身，蒙混过关的拜了下。

等最后一道感恩的程序走完，府中各人开始踌躇前途时，顾菀站起身，直接对台阶上的太监询问，“敢问这位大伴，我爹所犯何罪？如今又身在何方。”

“闭嘴！”章氏见顾菀要闹，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力气，一把扑上来按住了她，捂着她的嘴，佝着身子对太监弯着腰着赔罪，“小孩子家家不懂事，您别往心里去，她什么都没说，民妇会管好她的。”

“哼，你们知道分寸就好。”太监睥睨的看了众人一眼，着重剜了顾菀一眼，这才带着人离开。

“真是吓死我了！”等那些宫中的车马走的看不到影子了，章氏才松口气，一屁股坐下，“你下次发疯自个儿去，别害我们给你陪葬！”

“你就不好奇我爹去哪儿了？”顾菀盯着章氏问道。

章氏怎么说也是官宦世家的大小姐，对于眼前的状况不可能没有疑惑。

“改朝换代，再出些奇怪事也不奇怪。”章氏冷冷的说道，“我不知道老爷遭了什么事，但能保住我们一家性命，想必已经花了不少力气，你若孝顺，就别在折腾添乱了。”

顾菀没有回答，只是站在熟悉的家门口，缓缓转身，看着后面的一干奴仆婢女，若有所思。

“咱们今晚该住哪儿？”后面已经有丫鬟们来问章氏了。

章氏掌家，顾家上上下下除了顾菀之外，日常都要找她拿主意，这会儿哪怕都被赶出来了，一时半会儿的习惯却改不了。

“现在顾家都没了，你们就当脱了籍吧。”章氏回头看看黑压压的一堆家仆，冷着脸吩咐道，“各自找生路去，我一个妇道人家，难道还要管你们这么多人吃喝不成？”

章氏话虽说的难听，但道理却是这个道理。更别说对于许多卖身入顾家的人来说，免费赎身也算是件好事。所以纵然有人不舍，但这些人三三两两的过来给顾家母女几个磕头后，便陆陆续续离开。

“那我们呢？”等下人们都走完了，顾菀的目光扫过一直躲在章氏背后的一对双胞胎兄妹，出声询问。

“你爹没了，我也不会什么营生，只能带她们去投奔我娘家。”章氏看着顾菀，目光中有几分得意，“以后就是寄人篱下的日子，你那臭脾气收着点，可没人再惯着你了。”

她一向看顾菀不顺眼，但顾攸之又不许她管，所以只能放之任之。

如今虽然落魄，但顾菀总算是落在她手里，饶是章氏这样的人，也不免有几分得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