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十三章 恍如隔世 (1/2)

是夜，天阶凉薄，月弦如勾，星辰探出夜幕斑驳稀疏。/p

今夜，似格外清明。/p

霍然间，千骑铁骑踏破了沉寂的夜色，向谷外奔腾而去。/p

扶嬴稳立于淮水畔，神色幽深。/p

远远的，谷中似一瞬充斥了遍野的铮鸣。/p

刀戟挥斩，与开战的呐喊交织，在深邃的谷道中压缩绷紧，声声撞破胸膛令人窒息。/p

深谷那方，一具具破碎的血肉摔进河床，鲜血一时涤染了整段淮水。/p

红水淘淘，铁蹄踏踏。/p

浓重的血腥气味弥漫在湿浊的空气之中，呛进口鼻，搅得胃里翻江倒海。/p

刘道澄率兵，一路披荆斩棘，扶摇直上。/p

不出几刻，淮水河上已是堆尸如山，不断滚落的尸体似快要阻地淮水断流。/p

愈是靠近大帐，刘道澄亦是不敢松懈，尽管一路斩杀过来，他也多多少少负了些伤。/p

握了握染血的戟身，他的眼中更是射出凛凛的寒光。/p

此刻已经横渡了淮水，将士们士气全数高涨。/p

凌厉的眼神皆是想将秦人杀之而后快。/p

震天的杀伐声贯入扶嬴的耳中，她亦是绷紧了全身的肌肤。/p

稍待，秦人壁垒支离破碎。/p

洛涧大捷的消息传来，即刻便在三军之中激起万丈豪情。/p

“大人，苻坚随几个侍从逃了，看方向是奔去了寿阳。”/p

她心知此刻不可能伤到苻坚分毫，便也不甚在意。/p

“水路上的援军可到了？”/p

“回大人，已于半柱香前抵达寿阳城外。”/p

她将目色一沉，凛然道/p

“即刻出兵，直捣寿阳！”/p

“是！”/p

传令官迅速离开，她复转身望向寿阳的方向。/p

抬眼，那方城池的上空接天处火光冲天，亮如白昼。/p

遥遥相隔几里，她仍能感受到战火喧嚣的炙热。/p

衣袖中是一双攥紧的手，边声不消，她便难以平复眉心的褶皱。/p

而此刻，与那人隔开山重水复，感受着自胸腔中传来怦然的心跳，她喃喃低语。/p

“谢沉檠……”/p

期间，传讯兵时刻向她传达着寿阳城下的情况。/p

当听到两军交缠，我军身陷囹圄时，她也是紧张地攥湿了衣襟。/p

东晋此番绝不可输，而他也绝不能有事。/p

最终，此间浩劫终于在鱼白翻天之际，有了定论。/p

东晋三军振奋砥砺同心，在生死时刻扭转乾坤，将前秦逼出寿阳。/p

就连传讯兵的语气都带着踔厉的欣喜。/p

“大人，寿阳已夺，我们大胜！”/p

闻此讯，她愣住一瞬。/p

随即绷急的神经总算是稍稍松懈下来。/p

经过这一夜的煎熬，她全身都透着细密的汗珠。/p

晨风漫过四肢百骸，瞬间也是凉得彻底。/p

“大人？”/p

那士兵见她似乎在抖，便询问着喊了句。/p

“无事”/p

她举了举微僵的手示意。/p

士兵的脚步声渐远，她咽下喉头晦涩的滋味，却是怎么也迈不开脚步。/p

“阿扶”/p

忽而，一道温柔款款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。/p

她的气息在瞬息间变得凌乱，眸光轻轻浮动。/p

寻声回眸，一步开外处他浑身的血迹先一步闯入了眼底。/p

“你……”/p

瞧她眼中似有些担忧，他浅浅笑道/p

“无事”/p

乘着朦朦的晨光，她的眼开始顺着他的面颊慢慢游弋。/p

一寸一寸，她仔细描刻着那人清朗的眉眼，轻抿的薄唇。/p

最终，粼光停留在了他深邃的墨眸之中。/p

他浑身上下皆着鲜血，蓝衣凌乱卷皱，微微沾湿的发丝轻贴着白皙的侧颊。/p

可他唇角微弯，笑容似春日里能融冬雪的暖阳，她看得痴了。/p

许久，她缓缓朝他抬起手，手心中正躺着一枚洁白的玉佩。/p

“这个，你可是忘记了？”/p

瞥见她手心玉佩的瞬间，他的一双夜眸中也是闪过怔色。/p

蓦地，他将同着玉佩和人，一道扯入怀中。/p

再次撞进这个混杂着杀伐气息的怀抱，她竟觉得是如隔世。/p

但那堵厚实的胸膛却又使她一瞬感觉恬荡无忧。/p

终于，连几日来悬着的心似也找到了安身之处。/p

“阿扶，让你久等了。”/p

他低缓的声音自头顶而来，她轻眨了眨眼。/p

“我甘之如饴。”/p

她郑重回道。/p

他似没料想到她的回应，垂首盯住怀里的人。/p

她亦从他怀里扬起脸，忧忡问道/p

“你的伤，可还好？”/p

“我没事了，阿扶不必再介怀。”/p

他还是不想将那日雨夜的事说给她听。/p

在他心中，她知不知道都无妨。/p

正像他说过的，她什么都不必知道，也什么都不需要为他做。/p

反正，他同样是甘心如芥。/p

“抱歉，我当时……”/p

“我都知道。”/p

他浅笑。/p

“什么？”/p

她微愣。/p

他复笑道/p

“我都知道，以后年年我都会陪着你，不再许你做傻事，伤害自己。”/p

“你怎么……”/p

“阿扶，你听好，以后我便是你的倚赖。”/p

轻轻地，他微阖了眼，一个浅浅的吻落于她的额头。/p

顷刻，她的双目微张，脸颊又泛