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49章 血生啖马肠 煮酒定毒计（一） (1/2)

谷雨那天，义兴郡王便带着迁为正六品上太学博士的马怀素，还有一干朝廷挑选出来的治水匠人，一起动身前往陇右道，为迎接黄河汛期做准备。

“郡王这一走，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回来，也不说去送送，太铁石心肠了吧…”金枝跟在马车边嘟囔，坐在车里的绮罗听得真切，苦笑了下，掀开车帘一角对她说道：“姐姐，你就不要再纠结这件事情了，都过去半个多月啦。”“可我就是想不通啊，你们好不容易两情相悦，之前在一起吃酒玩耍，还都好好的，偏偏郡王走的那天，你却躲在房里不去送他！…”金枝撅起嘴，皱着眉头不去看她。

绮罗却没有继续辩解，她知道，金枝心中存有的遗憾不单单是对自己，更多的是关于马怀素的。到现在她还不知道这对青梅竹马的男女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，只觉得他们就像被什么东西禁锢住，不对话，不见面，不开心，两个人陷在痛苦的泥潭中，似乎在比赛谁最先崩溃…她叹了口气，将目光从金枝身上收回来，放下车帘，回到自己的世界中。

她也明白，如果自己能够出现在送别的人群中，对李重俊而言是莫大的鼓励和安慰，始终没有等到她，他又会怀着多么大的遗憾离开…但是她说服不了自己，说服不了自己去面对离别，也说服不来了自己以微笑的面孔来送别他，所以索性就选择逃避，远离那种哭哭啼啼、肝肠寸断的场面为好。

可这种话。就算是金枝，她也不愿明说。

马车晃动了下，停了下来，金枝从车外伸手进来。将绮罗扶下车。抬头看，眼前是一座皇子规制的恢弘府邸，最近更增加了新的工程，将府邸向外扩展，从院墙内高高架起木头搭建的工台看，似乎是要修建一座雀台。那鎏金的屋顶都已经初见端倪。

和上次来时相比，门前显得更加热闹，不年不节的却多了许多送礼的马车，那些锦衣华服的王公贵族们毕恭毕敬的守在门外，等候主人的接见。

绮罗下了车，站在原处环视一番，才不慌不忙的走上前去，刚到大门台阶下面，就见朱红色的铜钉门敞开条缝隙，出来个上了年纪的老婢。来到她面前垂首道：“木姑娘？奴家主人接到了你的拜帖，已经等候多时了。”“承蒙大人赏脸，感激不尽。”木绮罗说着客套话，见两边等候送礼的人们纷纷对自己露出艳羡的神情，她只觉得有些可笑，刚要带着金枝步上台阶。却听见大门里传来几声凄厉的嘶叫！

那声音不像是人声，也听不出是什么动物的声音，却是悲惨至极、痛楚至极的声音，绮罗心头一紧，连忙转过头去对金枝说道：“你在这里等候，我片刻就出来了。”“可是…小姐！我…！”“现在我说的话，你都要当面顶撞了吗？！”绮罗微微提高声调，吓得金枝往后退缩了下，她很少见到她显摆小姐的威风，除非是遇见了特别的情况…

见金枝乖乖听话了。绮罗便回身对那老婢道：“莫耽误了时间，叫大人空等，请在前面带路吧。”

走进厚重的红门，转过照壁，沿着宽敞的走廊向内院走去。绮罗闻见空气中越来越浓郁的血腥味，夹杂着烟火味，令人隐隐作呕。她压抑着腹中泛起的恶心感，跟着老婢穿过中堂，来到府邸正中一处平坦的马球场上，眼前所见一幕却是她始料未及的。

场边站着十来个膀大腰圆的壮汉，手里牵着粗壮如婴儿手臂般的麻绳，绳子另一头拴在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身上，这匹马身短腿长，胸部饱满结实，马头俊美飘逸，就算是不懂得相马的人见到，也看得出是匹绝顶的良驹。它似乎受到了惊吓，场中不时嘶叫扬蹄，拼命挣扎，却无奈被绳子牢牢捆住，出逃无望，只能用碗大的马蹄踢打着脚下被鲜血浸透的土地。

看到绮罗到来，坐在场边火塘边的主人没有起身，只对她点了点头，示意她走上前来。

一年多未见，张昌宗已历经升迁，从散骑常侍迁至春宫侍郎，他依旧是丰姿绰约、美若莲花的模样，可看在绮罗眼中，却觉得这个男人有了些许改变，那种周身缠绕的阴冷和戾气让人不适，捉摸不透。她在心里盘算着，上前去弯身行礼：“许久不见，大人近来可好？疏于常来问候，是我的不对，还请原谅…”

“你人虽然没到，可是每月一千钱的供奉却很准时，我又有什么好抱怨的？”张昌宗语气平缓的说道，看到绮罗脸上闪过一丝惊讶，便冷笑道：“你真以为自己做事神不知鬼不觉吗？这长安城中遍布我的眼线，每月准时准点送来数额巨大的供奉，倘若我想查明是何人相送，还不是易如反掌？聪明如你，也还是会有犯糊涂的时候啊。”

“我做此事纯粹是为了表明对大人的仰慕之心，并无半点不敬！”绮罗不敢起身，低下头毕恭毕敬的说道。张昌宗并没有表现出恼怒的样子，他无所谓的摆摆手，示意她在自己身边坐下：“别这么诚惶诚恐的，你又不是这般性情的人，我要是生气的话，还会让你囫囵着走到我面前来吗？坐吧，坐吧。”

行过礼缓缓起身，绮罗浅坐一隅，谨慎的说道：“风闻圣上最近龙体不适，社稷大事都交由大人您来操持，一定诸事庞杂，我这样贸然来访，也不知是不是打扰了您。”“无妨，再忙碌的人也需要吃饭休息啊。”张昌宗看看盛在手中掐金丝白玉碗中的食物，皱了下眉头，顺手泼到了地上，马上便从旁窜出一条恶犬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