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46章 一起老去 (2/2)

他又说：“早点休息。”

我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轻轻动动眼皮，躺倒在床上，如果不是他的这通电话，我大概已经睡着了。冬叉欢划。

说到底，还是他的原因，将我上床睡觉的时间往后拖延了半个小时。

因为顾维的一句“呆烦了”，我第二天早上六点多就醒了。

幸好他折腾的人不止我一个，司机先生便是那位可怜又可恨的路先生。他也是晚上刚搂上老婆，就被顾维的电话给吵到了，从他们的字里行间中，我大概猜得出来，他比我可惨多了，“你可真是我的朋友。”路律师坐在驾驶座上，语气颇为不平，又带上了点咬牙切齿的味道，“你心疼你老婆，给她十一点打电话，你说你，你给我深夜一点打电话，我正……”他话说一半，干脆闭上了嘴。

“你正在做什么？”与我坐在后面的顾维淡淡开了口。

他明知故问。

可怜的路先生除了当司机，还要忍受他朋友的深夜电话，想想也挺可怜的。

路述轻嗤：“我和你做朋友，真是倒了霉。”

顾维摊手表示他愿意洗耳恭听，看看他会说些什么。

路述充耳不闻，嘀咕了一句，“认栽。”

从医院回到家，要两个小时的时间，恰逢赶上交通高峰期，一路上走走停停，停停走走，顾维倒也没有不耐烦，就靠在座位上，一只手拉着我的，侧脸看向窗外，过了一会儿他说：“路述。”

“嗯？”前面开车的男人与顾维显然不是同一种类型，搭话的时候必定是扭过来，然后又在顾维的一句“你专心点”下，不情不愿地转了回去。

“今天忙吗。”

路述为难地想了一想，说：“还行，今天请了一天假，专门来伺候你这位大爷，说吧，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的。”

顾维说：“嗯，不是什么难事，帮我约个人出来。”

“谁。”

“老吴。”

他们的对话我一知半解的，路述在听到顾维让他帮着约的人时，神情变得正经起来，也许是顾忌我坐在车上，所以欲言又止地：“约他做什么。”

“有点事情找他帮忙。”

路述点了点头。

“一会儿来家里吃个饭？”见他同意了，顾维又问。

路述忙摇头，“行了吧，你那点小心思我还能不懂，我去了，搅合你们了，你们两个人就又要异口同声让我‘出去’了。”

他还记得之前在病房里，我与顾维的默契，说罢路述哀声叹气一番道：“你们两个人管好对方，比什么都好了。”

也许是有一段时间呆在病房里，真的令他呆烦了，顾维回来就靠在沙发上。这倒也没什么，重点是他从上车后就拉着我的手，下了车，还是牵着，进了家门，直到他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微微仰头闭目养神时，还是没松开。

他握着的力气也不大，我只要稍稍用力就可以抽出。

“别动。”他看出了我意图，出声阻止了我的小动作，手上的力气也多了几分。

我同他一样仰着头，除了他是闭着眼，而我是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。现在还没到中午，家里还有阿姨在，他也不知道收敛点，我清了清嗓子，动了动手指，“我去看看顾瑜顾瑾。”

他没说话，握着我的那只手不安分地轻轻地刮了刮我的掌心。

“你都陪了他们两周多。”

言外之意是：现在陪陪我。

连孩子的醋都吃啊，我无语地撇撇嘴。

“程暮。”

出院的人话有些多，我嗯了一声，问：“什么？”

“以后别随便说离婚的事。”他搔了搔我露在衣袖外面手腕处的皮肤，“这才结婚多久。”

我算了算，“时间也不短了啊，三年了吧。”

顾维沉默了，我才反应过来，随即真诚地：“很短很短，结婚不久。”

“……”他终于睁开眼睛，微微侧首，深色的眼睛看了我一会儿，重新歪过去，“两面三刀。”

我笑了。他深知我的缺点。

我与顾维靠在沙发上，谁也没有再说什么。六十亿人里能遇到一位可以与自己一起到老的人，已属不易，无论发生什么矛盾，闹了也好，吵了也好，气过也好，哭过也好，最后还是坐在一起，一句话不讲，就是静静地坐在这里。

“顾维。”我伸手指学着他刚刚的动作，挠了挠他的手心，他有些快睡着了，模糊不清地嗯了一声。

客厅里很安静，被他拉着手，空调温度恰合适，吹得人心痒痒的。我突然觉得，现在这样挺好的，他遇到我的时候，是我最狼狈与自暴自弃的时代，我遇到他的时候，是他并不怎么温柔的时代。

真是奇妙。

我怕老。

但是老很容易。

但是如果是与顾先生一起变老的话，似乎也不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