甚至,连幸福都没有了!
没有幸福!!!!
“太后……太后……”
芳菲没有回答。
孩子怯生生地走过去,他的视线被盒子里的两颗宝石所吸引,一红一蓝,亮晶晶的。
这一瞬间,他完全忘记了太后的喜怒哀乐,径直伸出手,拿起一颗宝石。
芳菲好半晌没听到动静,回过头。
但见儿子站在案几旁边,惊奇地盯着那两颗璀璨的宝石。
她眼前忽然有些恍惚。
多久之前了?
二十年了?
三十年了?
自己才多大?
比面前的这个孩子大一点儿?
或者差不多?
就这样趴在盒子边上,好奇地看着皇宫里的珍宝——那还是自己第一次走进帝王的寝宫。
在那个散发着寒症的惊人的冷气的男人身边,自己几乎被冷气所晕倒,只朦胧记得他的眼神——那么凶残,那么暴烈——但是,又夹杂着小孩子才能明白的那种怜悯和好奇。
那是罗迦!
28岁的罗迦!
彼时,自己多大??
8岁???
10岁???
从此,便是一个人的宠物????
是他养大的宠物?
那时,她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宝石。
不在乎害怕,也不在乎宠物,只知道宝石。
“小东西……不准拿!”
是谁?
她遽然看到儿子的手伸出去,将宝石拿起来。
她忽然大吼一声:“放下。”
孩子一惊,手一抖,宝石连着盒子,一起被打翻在地。
她面色铁青。
孩子张口结舌,眼泪在眼眶里打转,第一次见到太后如此的声色俱厉。
他几乎要哭出来,可是,好像又想起自己是小皇帝,便生生地将泪水咽了回去。
他悄悄地弯腰,将掉在地上的盒子捡起来,悄悄地放在案几上。手背在后面,再也不敢去看那璀璨夺目的宝石了。
“太后……太后……宏儿错了……”
芳菲泪眼朦胧,一把搂住他:“宏儿,你没错,没错……错的是太后……是太后……”
孩子见她哭,再也忍不住,忽然一把抱住了她的腰:“太后,我好想念父皇……我担心父皇……”
他一边说,一边啜泣。
第一次,在这间屋子里,觉得先帝爷爷——太可怕了。
那是一种无形的恐惧——仿佛被一种小孩子不能理解的阴影所笼罩。
所以,才分外想念自己的父皇。
父皇才是切切实实的。
而先帝爷爷——先帝爷爷的在天之灵,真是太可怕了。
此时,自己急切需要父皇——
有父亲的小孩子,才会觉得安全。
他第一次领略到这样的心情——仿佛父亲,距离自己太远太远,远得几乎没法保护自己了。
芳菲听他哭出声来,心里的震撼,难以言语。
连羞愧都不是——而是惊惧。
她急忙牵了儿子的手,将盒子盖上,立即出去。
她亲手关了门。
门也是一尘不染的。
母子俩站在门口,孩子已经停止了哭泣,芳菲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,身子靠着这古雅而幽静的门。
这是一道不祥之门。
不不不,是一道不洁之门。
孩子脸上还有泪痕,芳菲摸出一块帕子,轻轻地替他擦拭干净。
她的声音非常镇定,就连孩子也听不出任何的喜怒哀乐。
“宏儿,你记住,以后,再也不要来这里了。”
孩子第一次没有追问原因,他只是紧紧地拉住太后的手,悄悄地:“太后,父皇也有给你留很多好玩意呢。我都知道,有些,我见过的。”
芳菲一笑了之。
此后,母子二人,再也不曾来过这里。
就连宏儿,仿佛也有一种天生的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成熟,从此后,再也没有问过母亲一句。
芳菲也不曾再次踏足。
还下令,悄然修筑了一道隔断,将这间屋子,和里面立正殿的寝宫,彻底隔开。
甚至包括罗迦的一切的画像。
全部收藏,再不瞻仰。
重门深锁。
就算是路过,就算是绕道,也是远远的。
就如那些记忆。
我们心目中曾经悲痛欲绝的记忆。
尽管我们曾经痛下决心,永勿遗忘。但是,创伤就如时间,总会不经意地抹平。
无论多么可亲可爱,都会自动愈合。
永不想念。
立正殿,真正开始了皇太后专权的日子。
没有了弘文帝的遮蔽,鲜卑贵族们,再也没法阳奉阴违。自此,才真正开始,令行禁止。许多法令,在温和之中,迅速地推进。
与此同时,大家都在关注着前线的消息。
宏儿固然每天盼着父皇的战报,冯太后也不例外。
此次出征,弘文帝率领了50万大军。
而南朝派出的军队,是新任的萧家皇帝,一个在前线作战时,临阵倒戈,黄袍加身的战将,算是南朝之中,最百战百胜之人。
作战经历,比弘文帝,不知还丰富多少人。
听闻弘文帝亲政,他当然不敢小觑,虽然由于国内矛盾严重,而且他本人身子原因,年岁以高,没法出征,但是,派出了南朝最强大的元帅战将和最精锐军队,务必要求,一举击溃北国军队,解除这一百年来,南北不对等的状态。
双方都是50万人,总计号称的100万人马,在江淮前线,拉开了大决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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