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十四回 除夕夜摆宴含光殿 (1/2)

转眼就到了年三十的晚上，宫里照旧在含光殿摆了家宴，后宫嫔妃里有品级的方可列席。即便如此，再加上前来赴宴的各位王爷、王妃和长公主、驸马，这宴席的规模也非同小可了，也难怪这司膳房从好几天前就开始准备，从早到晚忙个不歇了。

含光殿里熏风送暖，环佩叮当，一派歌舞升平、和乐美满的景象。

江娑月位居嫔位，自然也有列席的资格，只是座位稍微靠后罢了。今日她穿了月白色浮光锦袄，虽是素色，但因为上头绣着几株枝条遒劲的红梅，那梅花的花瓣由红色绢纱堆积而成，十分精致小巧，再用淡黄色丝线绣出的花蕊，又用小刷子刮毛了，使得朵朵红梅看上去更加逼真，倒有几分踏雪寻梅的意味，反合了时景，下着银红色曳地长裙，两相映衬，并不显得过分素净，比起那些穿红着绿，插金戴银的妃嫔，自然添了几分优雅诗意。

当然，淑妃、瑶昭仪等高位妃嫔的着装品味也是不俗的，插戴的首饰更是精致华贵，因此这年夜饭上的美人就已经让人目不暇接，恐怕仅食秀色便足以了。

席上众人先是举杯齐齐拜祝了皇帝，又拜了太后、皇后，这才坐下用膳。少不得又要左右互相敬酒，这一来二往的哪里有工夫正经吃上些什么。

江娑月尝了一道时蔬菜卷，又瞧了瞧着底下不时整理下衣裳穿戴，眼风一个劲飘向皇帝的那些妃嫔，不禁摇了摇头，真是白瞎了厨子们精心做出来的膳食，在座又有几人如她一般有心思品味的。

却听太后突然漫声道：“朱婕妤这身孕怕是快三个月了吧。”

朱婕妤本因孕期有些困乏，突闻太后提到自己，再见到场上众人皆因太后这一问齐齐看向自己，就连上座的皇上也将目光投了过来，她心下既惊喜又得意，乍喜还羞道：“是，正如太后所言，嫔妾的身孕快三个月了。”

她说起“身孕”时那得意的表情和自豪的语气是盖也盖不住的，在座妃嫔谁也不是眼不瞎耳不盲，自然都看得分明，听得清楚，那嫉妒和气愤只怕要冲破屋顶，直逼云霄了。

太后却仿佛对这种场面司空见惯了，只看向沈诺晟，带着试探的语气询问道：“那这位份……”

旁的人倒还罢了，只皇后和淑妃听了太后这话，眼中俱有一道精光划过，又归于无形。她们心里很清楚，这是太后在试探皇帝的意思，婕妤之上便是贵嫔，身为贵嫔便可独立抚养自己的孩子，而贵嫔之下的宫嫔却没有这个资格，只能将孩子记在高位妃嫔名下抚养。而太后，自然是希望淑妃来抚养一名皇子，若皇帝不打算给朱婕妤晋位，那淑妃得到这个孩子的把握就大了很多。

淑妃心里如何想的倒还看不出，但皇后是极其不想看到这般局面发生的，一旦淑妃有了皇子，便可对那个位子发起更猛烈的冲击，她能够挡得住几波？无子的她又该怎么办呢？难道也想淑妃这般将别人的孩子养在名下？她心里是极不愿意，当年的她和傅家费了多少的心思才让她从众位适龄少女中脱颖而出，嫁给了当时的六皇子、如今的陛下，而她为了护住这个皇后的宝座，又费了多少心机，她怎甘心让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孩子坐享其成，占了她的儿子本该坐上的位置！她如何甘心！怎么可能愿意！

沈诺晟的嘴角浮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，片刻后又状若无意地对太后说道：“自然是等诞下皇嗣之后再晋位份的。”

“按照规矩该当如此。”太后虽是知道希望渺茫，心里却还是忍不住有些失望。罢了罢了，生育皇嗣后晋位本就合情合理，这个朱婕妤的位份本就不低，便是再晋一级也就够了，这孩子只怕还是得从低阶宫嫔那里下手。

太后淡淡地扫了一眼江娑月和卢绮兰的肚子，脸上的失望之色更浓了几分。她心中暗自遗憾，那卢贵人倒还罢了，瞧着并不十分受宠，可这江嫔是有几分恩宠的啊，怎地承宠多次仍旧没个音信，真是不中用！

比太后更加失望的便是朱婕妤，她本以为凭着这个孩子，自己能再获圣宠，只是前些日子瞧着，这一番打算却要落空了，皇上每每来看她，只略坐片刻就走了，即便她诈称动了胎气把皇上叫了来，也还是留不住人的。方才太后都提起了位份之事，她本是抱着希望皇上能金口一开，今日便给她晋上一级，谁知皇上却没松口，这怎能不叫她抱憾。

她安慰自己道，也罢，只要把这孩子生下来，这位份早晚是要晋的，到那时她便是有皇子傍身的贵嫔，甚至是九嫔之一了。

这样一想，朱婕妤复又高兴起来。

江娑月看着朱婕妤的样子暗道，她倒也是个谨慎的，从开席到现在，她几乎没有吃过桌上的东西，俱是沾了沾唇意思意思便放下了。也难怪她如此，这样的宴席最是人多手杂，要是谁看她肚子里的那块肉不顺眼，动手除去可太容易了。

不过，这也不关她的事，她与朱婕妤非亲非故的，自然犯不着去关心她的孩子是否安好，说起来这朱婕妤还从她这里截过人呢，说是有过结也不为过了，江娑月遂不再看她，将视线转向别处。

却听下首突然有人不和谐地轻呕了一声，霎时便把所有人的视线转移了过去，却是下首一个极不显眼的才人，此人便是和江娑月同时入宫的夏琼，因为出身低微，又极少恩宠，到现在都还只是个才人。

夏才人见场中之人俱看向自己，她哪里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