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6.第一军校（六） (1/2)

光屏上的影像显示出来后，素来沉着冷静的沈上将难得愣了一下神。

屏幕里的青年似乎刚刚洗过澡，眉目间氤氲着湿气，几缕发丝湿哒哒地沾在耳边。他的瞳孔极黑，睫毛纤长，鼻梁高挺，唇色寡淡，越发给人一种浓墨重彩的视觉冲击。

青年的浴袍微微敞开了些许，露出一大片白皙的肌肤，晃得人眼花。

沈澜忽然觉得喉咙有些干，他不着痕迹地把视线移开了些许，只盯着青年的眼睛开口：“……你现在已经到宿舍了吧？方才有事无法亲自送你过去，实在抱歉。”

话音落下，对面的青年便神色淡漠地望过来，黑眸中带着微微的倦懒，声音清淡，“两个小时前已经到了。”说着，他好像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，然后补充了一句，“……我不介意。”

听到青年的回答，沈澜心中莫名有些愉悦，原本在元老院被算计所带来的烦闷，这时候好像也消褪了几分。他目光扫过赵寒放在床头的物件，心中一动，不禁问道：“我托宋末带了一个高级虚拟装置给你，你收到了吧？觉得如何？”

赵寒沉默了会儿，“挺好的。”

沈澜笑了笑，道：“满意就好。这款aj_370是目前最新的虚拟装置，保护个人隐私的功能极强，使用时的外置防护罩可以预防大多数热武器和s级以下异能者的攻击，希望对你有多帮助。”

赵寒这一次沉默的时间更长了会。

就在沈澜准备另外找些话题谈谈的时候，他冷不丁开口了，“我其实很疑惑，你……为什么对我这样，”他似乎有些难以表达自己的感受，顿了顿才继续道,“……这样照顾？”

青年眼中带着淡淡的疑惑，疑惑之下又带着些隐隐约约的防备，他的瞳孔深处是一片浓郁的黑，当他这么凝视过来的时候，那种被盯住的感觉几乎能让人周身起鸡皮疙瘩。

沈澜不禁想起了自家养着的那只猫。

猫刚送过来的时候，也是这么对所有接近的人都表示强烈的敌意和戒备。只有当相处得久，他知道了猫的习性，懂得了猫的喜好，而猫也沾染上他的气息，习惯了他的靠近之后，猫才会慢慢对他卸下那层保护膜，甚至主动靠近他，有时还会撒娇打滚卖萌。

只是到底，人和猫是不同的，猫可以依靠耐心来驯养，但赵寒眼中的戒备和漠然，却并非能够依靠时间来磨灭。他的眼神太凉薄，不太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，倒像是个徘徊在世间的游魂。

沈澜有时候甚至会觉得，赵寒的眼中容不下世间五彩斑斓的景象，他的世界可能只由黑白两色组成，万事万物到了里面，就只剩下生和死，存在与灭亡的区别。

又简单，又荒芜。

这样的人，其实并不招人喜欢。

就像一朵黑色的罂粟，看着漂亮，靠近却会令人受伤。

但是沈澜不同，因为他能够看到很多常人不能看到的东西，了解的也就比常人更深刻。而且有些东西，在这个世界上，就只有他一个人可以看到。

所以他不可避免地对赵寒产生了一丝类似于怜惜的情感。

而这种稀薄的怜惜，又在日渐相处中转化成一种更加复杂的情绪。

这么多年来，沈澜因为自身能力的缘故，对自己情感的控制几乎到了严苛的地步，不仅是简单的喜怒不形于色，甚至还做到了喜怒不容于心，待人处事的分寸也拿捏得恰到好处，从不越界。这么多年来，还是第一次有人让他平静无澜的心境产生涟漪。

虽然存了一些别的心思，但不可否认的是，赵寒在他心中确实占据了一席之地，他对赵寒各方面的照顾和优待，也的确有一部分是出于真心。

然而……沈澜并没有继续想下去。

他在心中转了这么一遭，面上却不动声色，“怎么说呢，或许……是你比较合我眼缘吧。”

这种回复模棱两可，也有些故意含糊其辞。

赵寒当然不是那种可以被容易蒙混过关的人，只不过沈澜不想多说，他也就不会再问。

不问，当然就不可能给予信任。

沈澜也知道这一点。

他和赵寒的交流，一直都是他比较主动，赵寒偶尔应上一两句，虽然他知道青年的性情，还是会觉得有些无奈，他很想青年能多和他交流一两句，能坦诚地交谈一番就更好了。

只不过看情况不大可能，而且他的时间也并不充裕，尤其在刚接受完元老院的刁难之后，要处理的事情就更多了。数分钟后，他止住了话头。

“如果遇到什么问题，尽管联系我，不必客气。”沈澜歉意地说，“已近很晚了，今天……就先聊到这儿吧，我还有一点儿事情需要处理。”

停了一会儿，沈澜轻声说：“晚安。”

说完就关闭了通讯器。

赵寒看着光屏消失的地方，“……晚安。”

他熄了灯，头顶那片虚拟星空也渐渐变成一团漆黑。他躺到了床上，头发还微微有点儿潮湿，不太要紧，只是有点儿微冷。床垫十分舒适，带着水波流动的感觉，随人的睡觉姿势沉浮不定。

他伸手摸到床边的转换模式按钮上，按了一下。

——切换宇宙模式。

水流的感觉霎时消失，取而代之的是，一种漂浮在虚空无处着依的感觉。

漆黑、安静、无知无觉。多么熟悉。

他闭上眼睛，伴着刺骨的寒冷，坠入无边无际的黑暗。

——

次日清晨。

赵寒在房间里